Ⅰ 为何人人都向往敦煌沙漠中心的小绿洲何以成为世界文明之花
当高大的祁连山脉渐渐没入荒野,河西走廊也很快失去了生机和颜色,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却让人越来越疲倦。
忽然,一片金色的沙丘接棒乌黑的山峦向远方延展,沙丘之下绿意隐现,我们知道,敦煌到了。
沙山掩映下的敦煌 (摄影 孤城)
敦煌,古时又叫 沙洲 ,这个称呼很应景,它的确就像一叶被搁浅在茫茫沙海上的小舟,等待被发现、被书写,等待开启一次非比寻常的远航。
公元前121年,这场旷日持久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这年春天,在河西走廊打了败仗的匈奴人仓忙西撤,意气风发的霍去病一路追击到敦煌才勒住马缰。
这是汉王朝全面反击匈奴的标志,也是这片沙海绿洲传奇航程的起点。十年之后,它被赋予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 盛大辉煌 ,这就是 敦煌 。
敦煌的地理位置 (制图 孤城)
驱逐了匈奴,汉武帝开始迅速重建河西走廊的统治秩序,修筑长城,设置关隘,部署兵力,移民屯垦……当战火初平,民心稍定,张骞和他的使团又浩浩荡荡地从长安出发了。
这是张骞第二次以使者的身份远赴西域,这一次他带来了大汉王朝的威严,并以丰厚的礼品传达了和平通商的意愿。
一条穿越河西走廊连接西域与中原的贸易通道开始形成,既是分岔点又是交汇点的敦煌也从此活跃了起来。
通往西域的三条道路 (制图 孤城)
西域的商旅和使团带着骏马、玉石、香料,经由敦煌进入河西走廊,返回时他们又满载丝绸、茶叶和陶瓷,自敦煌步入大漠。
繁盛不息的贸易往来,让敦煌声名远播,到了东汉时期这里已俨然是一座 “华戎败槐所交” 的大都会了。
敦煌壁画中的商旅 (莫高窟296窟)
在所有输往西域的商品中,丝绸是最热门的抢手货。当这种色泽艳丽、顺滑柔软的布料越过帕米尔高原传入西亚乃至地中海沿岸时,一路都在引发尖叫。
公元前47年的一天,罗马共和国的终身独裁官 凯撒 披着一身华丽丽的长袍出现在一座新修的戏院里,顿时,全场的注意力都被凯撒身上光彩夺目的服饰所吸引。见多识广的长老告诉大家,这是丝绸,来自遥远的东方。
丝绸,一夜之间成为罗马贵族的新宠,甚至被视作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在罗马人的口口相传中,丝是一种从树上长出来的材料,而这种神奇的树只有在一个叫 “赛里斯” (意为丝国)的东方国度里才有。
贵族们的狂热,让丝绸的价格一路飙升。在当时的罗马,人们要花费12两黄金才能购得1磅丝绸(1磅 9两)。丰厚的利润促使一波波商队踏上前往东方的征程,他们从世界不同的角落走来,最终都一一汇聚在敦煌。
行走在沙漠中的驼队 (来自摄图网)
中国的丝绸制作技术直到公元6世纪中叶才逐渐传入西方国家,在此之前,西方世界对丝绸的渴望与需求都只能在中国得到满足。
而除丝绸以外,中国的茶叶和瓷器,也成为在世界范围内深受追捧旅枯孝的“硬通货”。逐利的商人们前赴后继地来到中国,他们越过雪山,穿过沙漠,跨过草原,漂过大海,一切困难与艰险都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于是一条条沟通中国与世界的道路被一代代商旅踩了出来,这些商贸通道被统一地称为 丝绸之路 。
古时候,无论是东来还是西去,起程前往敦煌都是一个很慎重的决定。西行的人将离开祁连山的庇护和滋润,东进的人也将告别天山和昆仑山下一连串首尾相接的绿洲拆稿。
所以当人们历尽辛苦抵达敦煌,势必要在此停靠好些时日,补充饮水和给养,为接下来的行程做足准备。
孤立无援的敦煌 (制图 孤城)
当滞留在敦煌的商人和货物越来越多,一部分人便干脆不再前进,直接在敦煌的集市上做起了生意。作为丝绸之路交通枢纽的敦煌,也进一步担起了贸易重镇的角色。
伴随着贸易而来的,除了各色各样的商品,还有不同的宗教、语言、音乐、舞蹈、绘画、雕塑和生产技术,敦煌成为东西方文明碰撞交融、和谐共生的乐土。
技艺精湛的画师们把当年的生活场面以佛教故事的形式描绘在了敦煌石窟的墙壁上。今天,透过色彩斑斓的壁画,我们仍能感受到那个遥远时代的繁华盛景。
胡旋舞 (莫高窟220窟)
1986年3月,国学大师季羡林在《红旗》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敦煌吐鲁番学”的论文,文中写到“世界上 历史 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
季羡林先生的结论后来也成为人们述说敦煌时反复引用的名言,敦煌作为四大文明汇流中心的 历史 地位也已被普遍接受。然而,只有亲自来走过一遭,才会真正明白,这是一个多么顽强又多么脆弱的文化中心。
敦煌绿洲 (摄影 孤城)
虽然敦煌从古至今都名声在外,但它本质上仍然只是一小片被沙漠戈壁包围的绿洲,没有丝毫向外拓展的纵深。
这里的年降水量不足50毫米,但蒸发量却超过2500毫米,是中国最为干旱的地带之一。
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敦煌,依托着径流量并不大的 党河 ,走过了数千年薪火不灭的岁月。
敦煌的生态环境 (制图 孤城)
发源于祁连山的党河原本是疏勒河的第一大支流,两河汇聚的地方也曾经是面阔70多平方公里的哈拉诺尔湖。
然而从清朝中后期开始,人们大规模开垦湿地,引水灌溉,党河的水量急剧减少。到1970年代,人们又在鸣沙山的西侧筑坝蓄水,党河下游基本断流。而疏勒河的境遇与党河如出一辙,这直接导致了哈拉诺尔湖的彻底干涸……
玉门关外的疏勒河 (摄影 孤城)
在远古时代,党河和疏勒河将哈拉诺尔湖灌满后,还要向西溢出,最终注入罗布泊。
如海一般宽广的 罗布泊 ,在湖水充盈时,成就了神秘的楼兰古国。但其枯竭速度也一定是在朝夕之间,楼兰才会又一声不响地湮没得如此干脆。
我们在敦煌的戈壁上驱车穿梭,路边的指示牌时常跳出“南湖”、“西湖”的字样,可以想象,这片干渴的土地上一定也曾湖沼连天,水波荡漾。
我瞪大了眼睛,以为马上就会有湖泊惊现。然而,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排硕大的标语: 不要让敦煌成为第二个楼兰 !
在敦煌的鸣山路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如瓷塑般光洁硬朗的巨大沙丘横卧在路的尽头,虎视眈眈地望着脚下的这片绿洲。
强劲的西风裹挟着库木塔格的黄沙一路东进,直到遇见三危山和黑石峰的阻拦,沙子才一粒粒沉降下来,日久天长,聚以成山,这就是敦煌的地标—— 鸣沙山 。
敦煌鸣山路 (摄影 孤城)
来到敦煌,你一定会惊叹,城市和沙漠会如此亲近,在沙山下生活的人会如此坦然。
方圆近800平方公里的鸣沙山也只被看成了一座大型游乐场,在这里,沙漠并不让人恐惧,你可以放下一切顾虑,跳进温柔的沙海,恣意狂欢。
鸣沙山 (摄影 孤城)
自古就盛传鸣沙山会发出呜呜的轰响,有人说如气势恢宏的钟鼓管弦齐奏,也有人说像是战场拼杀时的人喧马嘶。可惜我们在鸣沙山用尽跌打滚滑种种招数,就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在沙漠里行走,若是平地还好,如果上坡则是走三退二,看起来并不高耸的沙丘也能让人觉得大概要爬到地老天荒。
踩着刀片向上爬 (摄影 孤城)
鸣沙山真正神奇的地方也在这里,按理说每天有上万名游客在沙山的斜坡上踩来踩去,流沙不断向下滚落,经年累月,沙山就会往前推移,并渐渐矮下去。
可鸣沙山却可以岿然不动,并“经宿吹风,辄复如旧”,每天都能亮出如利刃般的山脊线。
鸣沙山的山脊线 (摄影 孤城)
事实上,鸣沙山并非一直固定不动,只不过它移动的速度太缓慢,让人难以觉察。
地质工作者经过地层探查后推断,鸣沙山的扩展曾迫使党河向北改道,奇妙的是,沙山在吞没党河故道时,特意留了一小截出来,这一小截就是现在的月牙泉。
月牙泉 (摄影 孤城)
虽然月牙泉已与党河隔离,但两者依然通过地下水系紧密相连,所以党河水位的下降,也使得月牙泉的水面萎缩大半。为了避免月牙泉彻底干枯,如今人们每年都要花费巨资,通过各种手段为其补水。
很多人都喜欢坐在鸣沙山东侧的山脊上,静静地等着太阳落下,看日月辉映的瞬间。年复一年,太阳每天都按时赴约,可如果有一天地上的月牙突然不见了,这个画面该有多伤感……
日落时分的月牙泉 (摄影 孤城)
如果说金色的沙漠尚可亲近,那么真正让人胆寒是黑色的戈壁。
离开敦煌市区,往西北方向行车约100公里,不知不觉间大地已被一层黑色的砂石笼罩,继续向前深入,有一片绵延十几公里的神秘“古城”,城中古堡林立,街道井然,但却没有丝毫生气。每当风起,飞沙走石,狼嚎虎啸,令人闻之而心悸。
黑戈壁上的魔鬼城 (摄影 孤城)
风蚀古堡 (摄影 孤城)
这片号称“魔鬼城”的地质景观,其实是一种 雅丹地貌 ,整齐排列的古堡实际上是远古湖盆或河床上的沉积层。
地壳运动使这些固结程度并不高的岩层露出地表,强烈而持久的定向风顺着岩层的裂隙不断吹蚀,最终形成了这种与风向大致平行的垄岗状残丘。
雅丹地貌的形成机理 (制图 孤城)
在风蚀作用较为强烈的地方,还会形成一座座孤立的雕塑,它们形态各异,飞禽走兽无所不含,就连世界上的好多着名建筑也能一一找到对应。
“狮身人面像” (摄影 孤城)
“比萨斜塔” (摄影 孤城)
当我们即将进入魔鬼城核心“城区”时候,道路前方突然显现两扇巨大的“城门”,讲解员说,这座门叫英雄门,因为在景区修建之前,途径魔鬼城的路凶险莫测,进入此门便意味着生死未卜,能从门中进去,又成功走出来的人都是英雄。
“英雄门” (摄影 孤城)
黑戈壁与魔鬼城,这是一个多么冷酷的组合呀,它们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一切生机,也极尽所能地恫吓着过往的行人。
然而这一带却是丝绸之路西出 玉门关 ,进入吐鲁番的必经之地,古时候的商旅要拿出多少勇气来抵抗这廓然无边的萧瑟。
从魔鬼城归来,再次路过玉门关时,才真正切肤地体会到什么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座在汉武帝时期就已设置的关城,虽然早已湮灭无形,但考古工作者还是凭着汉简上的蛛丝马迹在西湖湿地旁的 小方盘城 一带找到了一些相关的遗存。
玉门关小方盘城 (摄影 孤城)
从玉门关往南50公里,是纤细的南湖绿洲,绿洲西侧的古董滩上,高高耸立着一座残破的烽燧,学者们推断,烽燧的附近就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 阳关 。
阳关烽燧 (摄影 孤城)
在戈壁大漠上,守住了水源,就守住了生命通道。所以无论是阳关还是玉门关,它们都扼守在敦煌以西最重要的水源补给点上。
进出敦煌的商人、邮驿、使者,无论是走昆仑北麓,还是走天山南麓,都必须经过两关。它们不仅护卫着河西走廊西大门的安危,同时也要负责为过往人员签发“护照”。汉唐时期,这两座在荒野上对峙而立的雄关一度热闹了数百年。
然而,所有的繁华都在公元八世纪中叶,戛然而止。
唐王朝爆发了 安史之乱 ,皇帝征调边塞的守军回中原勤王平叛,整个西北地区防务空虚,吐蕃[bō]势力趁机而入,河西走廊就这样从大唐的手中滑落。
阳关和玉门关,从此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它们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起,那些送出去的书信再也没有得到回复,遥远的地平线上也不再有驼队与人群出现,那些能歌善舞的女人、叮当作响的玉石,香气四溢的葡萄酒也都消失了踪影……
而此时,远在关外的士兵,因河西走廊的失陷,断绝了与中原的联系,当他们孤悬于西域,苦苦等待援助的时候,也只有阳关与玉门关在苍黄的库木塔格沙漠边缘,静静地遥望着他们,是最后的呼应,也是最深的绝望。
库木塔格沙漠 (来自摄图网)
公元766年,吐蕃已先后攻陷了凉州、甘州和肃州(即武威、张掖和酒泉),敦煌(沙洲)沦为孤城。守城的军民在苦苦支撑了20年后,也终因外无救援,内无粮械而议和请降。
786年,河西与陇右一带的州县已尽数被吐蕃攻占,吐蕃统帅在占领区强制推行 “蕃化” ,要求汉人说蕃语,习蕃俗,“左衽[rèn]而服,辫发文身”。
然而,高压政策并不能驯服民心,敦煌在陷落后,州人虽“胡服臣虏”,但每到祭祀祖先的时候,都要 “衣中国之服” ,东向而拜,号啕大哭一场后,再把汉服脱下,偷偷藏起来。
“朝廷尚念之乎?兵何日来?”,蕃占区的百姓无一日不在翘首等待,这一等就是半个多世纪。
浩瀚如海的思念最终在敦煌掀起巨浪。公元848年,由张议潮率领的一支起义军高举 “回归大唐” 的旗帜,趁吐蕃内乱,夺回了敦煌,随后又以敦煌为大本营,一步步收复河西走廊。
他们管自己叫 “归义军” ,以“人物风华,一同内地”的主张,恢复秩序,抚慰人心,并派出十路信使,将敦煌光复的喜讯告知朝廷。
张议潮统军出行图 (莫高窟156窟)
851年,张议潮委托兄长奔赴长安,将河陇十一州地图进献给唐宣宗,以重新确立与唐朝的隶属关系。
然而,从巅峰跌落的唐王朝再也无力恢复昔日的荣光,河西走廊虽然在名义上重新归属大唐,但中原皇帝已无力为经营河西提供实际的支撑,归义军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在强敌环伺的困境中夹缝求生。
从848年赶走吐蕃,到1036年被西夏攻灭,敦煌归义军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同中原建立联系的努力。
着中原官服的归义军后期领袖曹议金 (榆林窟16窟)
敦煌,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 节点型城市 ,路通则盛,路阻则衰,这似乎是它躲不过去的宿命。
两宋时期,由于西域和中原之间又隔了一个 西夏 ,河西走廊通行不畅,海上丝绸之路便逐渐取代了陆上丝绸之路;当版图大无边的 蒙元帝国 到来时,北方又兴起了草原丝绸之路;而终于等到可以比肩汉唐的 大明王朝 时,中原政权已基本失去了经略西域的兴趣,嘉靖皇帝甚至主动将国界东移,在300公里外的嘉峪关闭门自守;敦煌就这样一步步沦为弃城……
嘉峪关,明朝中后期的西部边界 (摄影 孤城)
无人戍守的阳关和玉门关都相继崩塌了。它们倒向大地的时候,没有人看见那个过程,没有人知道是发生在白天,还是在夜晚,没有人听到砂砾随风吹散的声音,没有人知道那天的风是往哪边吹。
所有的华章都被封存在了鸣沙山东麓的崖壁上,而当它们再一次为世界所知,推开序幕的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提及敦煌,很多人会马上想到 莫高窟 ,而提及莫高窟也免不了说起那段伤心史。
从366年, 乐樽和尚 凿开第一掊黄土,到1897年, 王圆箓道士 住持莫高窟,1600的多年时光里,莫高窟的兴衰一直和敦煌保持同步。
转折发生在1900年的6月22日(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这天晚上正在清扫流沙的王道士无意间透过洞窟墙壁上的一条裂缝,打开了一座装满了经卷的秘洞。
藏经洞中的写经
学问不多的王道士也许无从知道这些已经封存了近900年的文物古籍有何等价值,但他依然觉得这是一件自己处理不了的大事。于是,他先是请来了本地的乡绅征询意见,然后又一路步行到敦煌县衙上报给县令,最后又赶着毛驴走了800多里路,去肃州拜见道台大人。但所有的奔走呼告最终只得来甘肃省府的一纸命令: 检点经卷,就地保护 。
四处碰壁的王道士,无奈间竟斗胆给远在京城的慈禧太后写了一封奏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苦苦等待。
饱受争议的王圆箓道士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推倒藏经洞秘门的那一刻, 八国联军 正在天津集结,准备进攻北京;两个月后慈禧将扮作农妇逃往山西;一年以后李鸿章将在《辛丑条约》上签字;而重掌大权的太后,也将在罪己诏上高呼:“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整整七年,没有人理会王道士呈交的秘密,面对藏经洞里的文化宝藏,孤立无援的王圆箓也一定感到过一种说不清的沉重与困惑。
但他毕竟已经做了一个普通人所能做的一切,面对三危山下历代住持的圆寂塔,他可以略略感到心安了。
三危山下的僧塔 (摄影 孤城)
敦煌有古经书现世的消息已经散布了出去,王道士为筹措经费连送带卖而散佚的少量卷子也开始在坊间流传。
1907年,英国人斯坦因循着线索来到莫高窟,次年,法国人伯希和进入藏经洞。一前一后,莫高窟的大量经书文物被 连哄带骗 地以极低的价格卷走。除此之外,美国、日本和俄国的考察队也闻风而至……
保罗·伯希和在藏经洞翻检经卷
四万多件藏经洞遗书,大量精美的塑像,甚至连墙上的壁画都被这些所谓的探险家割下来打包装箱,大摇大摆地用马车拉走。
对于莫高窟,这无疑是一次惨不忍睹的掠夺,而对于当时的整个中国,这不过是无数掠夺中最为平静、也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
美国人兰登·华尔纳窃取的唐代塑像
因为文物是在王道士手中遗失的,他自然要为此承担骂名。但,在整个国家都要对西方人奴颜婢膝的时代,我们又有什么底气对他倾注愤怒?
我们只能去恨那个积贫积弱的时代,也只能把这种恨化作奋发图强的内力,这样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才不会再遭受同样的欺辱。
敦煌,自汉代以来就成为多民族、多文化共荣共生的前沿阵地,始凿于魏晋时期的敦煌石窟更是秉承了这种开放包容的精神。
从王公权贵到平民百姓,不论民族,不论阶层,都可以成为石窟的开凿者和供养人,所以石窟所展现的内容也包罗万象。
释迦牟尼涅槃像 (莫高窟158窟)
石窟的造像和壁画除美学和宗教价值外,还囊括了不同时期的政治、军事、外交、歌舞、杂技、耕作、狩猎、营商、出行等 历史 事件和生活场景。而浩如烟海的敦煌遗书,所涵盖的范围更加广阔,内容也更加翔实。
这些宝贵的 历史 遗赠是研究中古时期中国乃至整个欧亚大陆的 历史 学、宗教学、人类学、 社会 学、语言学以及文学史、艺术史、 科技 史、民族史最难得、最可靠的第一手资料。
乐舞反弹琵琶 (莫高窟112窟)
其实敦煌不只有莫高窟,还有西千佛洞、东千佛洞、榆林窟和五个庙石窟,它们大都地处偏远,抵达不易,所以从明代后期就基本处于乏人问津,自生自灭的状态。
直到莫高窟藏经洞文物在西方引起轰动,北京的学者们才后知后觉地把目光投向这片被遗忘甚久的土地。
1944年,国民政府在 社会 各界的呼吁下成立了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石窟群第一次被置于国家机构的庇护下。至此,数万件敦煌遗书已经流落国外30余年,世界各地的学者早已展开对敦煌文化的研究和 探索 。
固然,文化遗产被窃取令人痛心,但也许正是这样, 敦煌学 的崛起和发展才会如此地苍劲有力。
众多才华横溢的青年人不远万里赶到敦煌,面对残破不堪的石窟,他们没有沉浸在悲伤中止步不前,而是怀着极大的热忱和紧迫的使命感在黄土崖壁上埋头苦干。
他们知道,与其去恨,不如努力不再落后于人,与其去争,不如让那份瑰宝折射出更绚烂的光彩。
都督夫人礼佛图(段文杰临摹) (莫高窟130窟)
关于那些已经流失的文物,让我们欣慰的是它们至少得到了细致的保管,国外的学者和机构也在努力从不同的视角解读它们所蕴藏的信息,并以共享的形式打开了全世界共同研究敦煌的局面。
曾经,敦煌以海纳百川的姿态成为四大古文明的汇流地,所以今天敦煌学也更需要全世界的人们来参与探讨。
诚如季羡林先生所说: “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
《穿越河西走廊》系列连载
Ⅱ 有一种美,只属于敦煌
穹宇苍苍,大漠茫茫,
有一个地方,
风沙吹了几千年,
见证了盛世之兴,
目睹了乱世之衰,
如今在苍茫的西北沙漠,
巍然矗立。
那个地方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敦煌。
敦,大地之意,
煌,繁盛也。
茫茫戈壁,烈烈西风,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遥远的敦煌大漠之上,
藏着荒芜却美好的风景。
01
心动,异域之景
风沙呼啸,骑着骆驼,
穿越河西走廊,
所经之处,皆是荒原,
唯有几株耐旱植物
零散的落在沙地上,
尽头,便是敦煌。
无数次在梦中,
邂逅大漠荒原的绮丽。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驼铃悠悠,古道徐行,
一座古建筑孤独的立于苍茫沙地上。
登上玉门关,翘首以望,
四周沼泽遍布,沟壑纵横,
远处长城蜿蜒,烽台兀立。
有灌木伏地,有胡杨傲立,
轻轻闭上眼陆隐棚睛,
脑海中便浮现出刀光剑影。
玉门早则关早已不是那个狼烟四起关隘
但 历史 留下的声音,
依旧在风沙中萦绕。
想走进雅丹魔鬼城,
看看被风沙侵蚀的土地究竟有多壮丽神奇。
爬山沙坡,任西风吹乱头发,
任丝巾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种在云端飞翔的感觉油然而生。
还想去鸣沙山月牙泉,
感受这苍凉大漠难得的温柔。
入冬后,一场雪落在了风景如画的月牙泉。
雪后的鸣沙山一片寂静,
只有那清脆的驼铃声回荡山间。
最向往的景色,
还是莫高窟的端庄神秘。
它不是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楼,
亦非镜花水月的天方夜谭,
而是大漠深处,触手可及的天外飞仙。
02
神迷,莫高窟之美
走进莫高窟,
便会被一座座佛陀彩塑震撼,
抬头望向顶天立地的佛陀,
瞬间便觉得人是如此渺小,
这些伟大的作品
将时间凝固,
彩塑艺术,将永久的传承。
彩携拍塑周身的壁画,
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每幅壁画背后都有一段传奇。
纵使色彩已然斑驳
依然涌动着千年前的厚重与繁盛。
敦煌飞天,反弹琵琶,
神态自若,动作生动,
袅袅乐声穿过墙壁,
如大梦一场,
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菩萨身居莲花座上,
身后是楼阁曲廊,
身旁是众菩萨,
持花合掌,
静听佛法。
斑驳的墙壁,
静静诉说九色鹿的故事......
千年风沙,
吹不散壁画的色彩,
沉睡在鸣沙山中的莫高窟,
是真正的圣殿,
置身其中,灵魂升华,
凡尘俗世,心无波澜。
03
沉醉,文化气息
敦煌经过几千年沉淀,
已经成为一座 历史 之城,
莫高窟中保存的经卷,古籍,
画卷,舍利,无一不是佛教文化的精髓,
无一不是中国古文明的印记。
敦煌的每一寸土地,
都流淌着 历史 的声音,
在敦煌,
行五十步穿越百年,
行百步穿越千年。
敦煌,那是梦里的地方。
千年胡杨屹立不倒,
苍茫无边的沙漠与戈壁,
脑中涌现出沙场的戎马、扬鞭的牧人,
来来往往的僧侣。
莫高窟,是古人留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有人说,
中国人,一定要去一次敦煌。
看莫高窟的信仰,
看月牙泉水的顽强,
看玉门关的春风不度,
看曾经的盛唐……
然而这座 历史 文化名城,
却在渐渐走向消逝。
战乱之时,这里经过强盗的抢夺,
常年的风沙,更是不断的侵蚀建筑,
如今我们看到的,
不过是敦煌旖旎的一角,
还有更多的美,
甚至来不及看一眼,
便被黄沙埋葬。
专家预估说,
未来50年到100年内,
莫高窟或将湮没黄沙中。
即使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敦煌保护工作中,
她还是不可逆的走向衰败。
几千年了,
月牙泉边上依旧飘荡着芦苇和鸣沙山风的回音,
但有些美丽,
却一去不复返。
我们能做的,
唯有尽力保护,
让她消失的慢一点,
再慢一点。
04
守护,神圣的土地
敦煌这片神圣的土地,
在风沙中矗立了几千年,
风沙肆虐之后,
天空会变得格外蓝,
一眼望不到边。
目光没有尽头,
敦煌也没有终点。
千年风沙,
未能吹散敦煌的壮美,
时至今日,
依然是令人魂牵梦萦的存在,
她让我们明白,
大漠荒原,更美,更壮阔。
敦煌的美,说不尽,道不完,
那是人类智慧同天地碰撞出的火花,
是丝绸古道的悠悠的驼铃,
是莫高窟中栩栩如生的壁画,
是月牙泉的一片飞雪。
一沙一世界,一尘一佛国
千年一瞬,一眼千年,
敦煌,那么美,却那么脆弱,
此刻,只希望时间停滞,
让这份美丽永存。
Ⅲ 敦煌,你美得令人沉沦!
在诗人眼里,敦煌,是大漠孤烟直,是长河落日圆,是丝路驼铃声,是飞天乐舞曲。
在我眼中,敦煌,是天使落入凡间的一滴泪,是魔鬼遗留人间的一座城,是佛祖轮回人道的一舍利。只是一眼,让我沉沦,让我深陷,让我无法忘记她的美。
初到敦煌的第一印象——干净。街道特别的干净。不知道是因为早上,清洁工都打扫结束,还是本来就是干净的街道,直到后来才发现街道本就是那么干净。下图是敦煌的标志——反弹琵琶。
本来打算在最后的傍晚拍一张夕阳背景下的照片的,因为跟旅社的老板聊天,错过了时间,只能等下次,看看夕阳余晖下的雕塑有怎样的风景?
当天中午,在旅社老板的推荐下,跟另外三个驴友一起包车向敦煌旅游西线出发,西线包括敦煌古城、西千佛洞、阳关、玉门关、丹霞地貌等,一起包车也就是人均100元,跟大巴车差不多,还能随时停车。听司机张叔说,我们去的这几天还是不错,前几天天气不是一般的热,我们这时候刚好不那么热,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比39度的温度还高的天气下,那些游客是怎么看风景的?
抬头一看,日晕,这是我们游玩开始见到的相当不错的祝福,今天一天的天气会不错的。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首千古绝唱是让我西行敦煌走进玉门关的关键,虽然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至少还有不错的美景欣赏。只是唯一就是没有时间去看看那“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遗址,但愿下次孤身前来,必定走一遭阳关,就像那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有着说不出的豪迈与傲骨。
雅丹龙城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素有“魔鬼城”之说的雅丹地貌是我此行最欣赏的地方之一,也是来敦煌一定要游览的地方之一。“雅丹”是维吾尔语的音译,也因此成为该地貌的代名词。
雅丹魔鬼城,正如名字一般,是魔鬼遗留在人间的城,斑驳的形貌诉说着她的委屈,我那么美,为何不带我走?
我们到的时候正是起风的时候,所以基本每次从游览车里下去再上来的话,身上有抖不尽的沙子。发生的一件有趣的事就是有一位驴友的帽子被风吹出数百米而没有被追上,最后只能无功而返。所以去的时候注意防风沙,但是风沙大的情况下会有不一样的风景简隐,跟我同行拼车的驴友本打算拍张照片,因为风沙大,睁不开眼,头发也被吹的很乱,只能说:“你自由发挥的,随便拍。”回去的时候,我们看着照片只能呵呵一笑,真是在风中凌乱了。
此行最遗憾的莫过于日落了,本打算晚上21:30左右看完日落在回去的,谁知19::00左右的时候太阳就钻进云层里不出来了,我们只能踏上归程。在路上,我们便诅咒太阳说:“让你钻进去,信不信你明天钻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赶班车去鸣沙山月牙泉,或许昨天的诅咒应验了,今天太阳果然没出来,让我望着漫漫沙丘原本的无奈有了一丝笑意,就像我说的从出发地点到月牙泉直线距离1200米,但是这三座高度未知的沙丘让我很无奈。不过幸好可以骑骆驼上沙丘,后来一问价格,一百元。恩?!我觉得爬爬沙丘也不错,还能锻炼身体。咬着牙上吧,不然下午就没时间参观莫高窟了,那可是有时间限制的,明天就不能用了。这是我对敦煌推荐的第二个必行之地。
站在高处俯视月牙泉,突然发现大自然真是奇妙,雅丹魔鬼城的奇和月牙泉的妙让我对大自然产生了无限的好奇,然后就是这“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胡杨让我心生敬畏,拦橡厅但是我这没看到千年的胡杨,就只有百年,不过足够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月牙泉,天使的一滴泪,带着皎洁的月光落入凡间,如钩似弓,讲述着天使那凄美的心事。 望着这一眼不到边的沙丘,我当时就想,真心期盼冬季的来临,一片银装素裹会是一种怎样如哪的风景?
如果说前面的景点是让我们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话,莫高窟绝对会让你对人类的能力有一个莫名的敬仰。“人定胜天”,或许这句话不合适,但是莫高窟的游览让我对古人的智慧产生了由衷的敬意。这也是莫高窟之所以闻名的原因吧。
在来敦煌的路上,遇到一位阿姨,她开玩笑说:“ 兰州,敦煌,酒泉曾经为名声做过比较。兰州,甘肃省会,但是只能称为‘中国的兰州’,但是敦煌确实‘人类的敦煌’,酒泉作为卫星发射基地就不乐意了,所以酒泉是‘宇宙的酒泉’。 ”对于敦煌而言,莫高窟是我最为推荐的也是必去之地。只是莫高窟每日限制6000人次,所以想去的话必须提前网上订票,虽说我是去了再买的,但是也仅仅是暑假作为旅游高峰期,月底会有应急票的出售,但是游览的洞窟数量太少,各位还是要注意的。
莫高窟,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度一切苦厄,究竟涅槃,留一舍利,让后人自悟。
为了保护文物,莫高窟内禁止拍照,所以这里没法跟大家分享那里面震撼。附一张网上的图片,希望读者能有些许体会,去了真的不会后悔的。
游览完敦煌之后,我这样说:
敦煌,
你的美,
让我匍匐山路数百里,不问归期;
让我颂唱心经数千遍,不为参悟;
让我历经苦厄数万次,不为成仙;
只为沉沦。